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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筑巢帷幕上
国庆节过后，秦波集中所有的精力和时间以新疆环球大酒店为指挥中心，全力为收购经贸集团而忙碌着。他率领从深圳来的收购小组及法律和审计专家夜以继日，挑灯奋战，起草了九章四十一条的收购方案和财务报告，以及收购的法律文件及审计汇总出来的资产审计材料。陈易东总经理来来回回为他们搜集查找有关集团的内部资料，提供无私的援助。同时，他还和唐光明里应外合，不但做通了扎克汗董事长的工作，而且还做通了他们的上级主管单位新疆经贸厅主要领导的工作，为加快收购的步伐铺平了道路。 10月28日，陈总打电话通知秦波，扎克汗董事长要求会见秦波和沈贝，进行最后阶段的实质性的具体谈判。若有可能，在双方没有什么分歧的情况下，待上报的收购文件批下来，就可以签署合同。 唐光明告诉秦波，扎克汗急于见他们是因为中国工商银行新疆分行又在逼经贸集团归还贷款。陈总基本上与银行达成分期还贷的协议，主要是为秦波入主经贸集团减轻资金压力，使有限的资金得到合理的应用。他们入主经贸集团实际上要面临着许多困难和压力，经贸集团基本上是陷入了绝境，不但没有资金，而且多年来由于经营不善和体制上的不健全，造成大量资产的沉积和无谓的浪费。他们进入后，将要面临着三大问题：一是，首先解决人浮于事的冗员问题，花一笔资金让部分人买断工龄，另谋出路；二是，要首期准备1亿元的资金归还4家国有银行的贷款；三是，如何盘活集团的内部资产，使死钱变为活钱，这就首先要注入大量的现金，如集团投资的4000万元的山西焦化厂的项目，急需最后3500万的投资就可以开炉炼焦碳、出产品，等等。细细一算，要启动集团现有项目和盘活现有的资产，现金投入这一项就得5800万元，所以扎克汗和陈易东越来越感到压力沉重。扎陈二人急切地希望与他们达成收购合约，盼望他们的资金尽快到位，以解燃眉之急。 为了解决首期所要支付的1.8亿元的资金问题，秦波多次与邱星星联系商讨对策，在她的支持和帮助下基本上得到了落实。 沈贝在10月30日和周小春飞到了新疆。 在乌鲁木齐机场，当看见周小春与沈贝同机抵达时，秦波很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沈贝会与她这般形影不离，连这么重要的商业谈判还带着她。爱美人爱到了江山都不要的地步了。 秦波千嘱咐万叮咛要提防她，沈贝就是听不进去，一意孤行。太不可思议了。 沈贝第一次来新疆时，住在了五星级海德酒店高级行政套房里。他们在西餐厅就餐时，因服务生的态度生硬给他留下了极坏的印象，后来酒店的餐饮部主管知道了此事后亲自登门谢罪，还送来了果篮。这一次沈贝说什么都不住海德酒店，没办法，只好安排他和周小春住进了新疆银都酒店的高级行政套房里。 沈贝住下来以后，发现在他房间的隔壁是一套总统套房，正好服务生在里面打扫卫生，秦波陪着他和周小春进去参观了一下。他来了兴趣，想住这套总统房。秦波嘴上没说，可心里想：“银都酒店也是五星级的，现在这套行政套间从装饰和家私都是很新潮的”。要不是秦波与这家酒店的总经理李虎是朋友，这间套房是不会留下来专门等他来住的。这是一套很舒服的行政套房，再有钱，也没有必要每天花一万三千块去住总统套房，摆什么财大气粗的样子啊？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没有办法，他又是秦波的客人和朋友，秦波是地主，既然客人提出来，也得随了客人的心愿。他打电话给客房部要求换房间时，没想到客房部回答说，这间总统套房已经被人预订了，其他的有客人住，让等几天有了空房马上通知他们搬家。沈贝的脸上马上流露出大失所望的遗憾表情，他转过头用歉意的眼光看了看周小春。不用说，他是在讨漂亮美人的欢心。沈贝来后，他们与经贸集团的扎克汗和陈易东进行了多次实际谈判。由于他们事先各项工作准备得比较充分，收购小组在他们谈判之前又为双方提供了大量的数据和文本资料，再加上秦波与唐光明、陈易东长时间的磋商讨论，已经基本上达成了一个完整的协议框架。因此，这次三方参加谈判的主要问题是最后达成收购协议及条款的推敲和人事安排。 几天的谈判是在友好和充分信任对方的基础上进行的。扎克汗董事长也非常满意他们的谈判结果，在为谈判成功而举行的晚宴上，他忍不住携陈易东与秦波和沈贝频繁地干杯，处处显露出哈萨克人那种豪爽奔放的气质。 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着经贸集团上级主管部门的批准文件了。 11月1日，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秦波被震惊了。那天早上上班后，他开车去银都酒店陪沈贝吃早饭，敲门进去，是周小春开的门。他见沈贝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言不发地听着电话，脸色阴沉难看。秦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到沈贝身边的沙发上静静坐了下来。仔细一听，是周劲波那副粗嗓门在电话里怒不可遏地叫喊着什么。怎么回事？大清早的，这小子干什么那么激动难忍，吼叫的沈贝一言不发？秦波不由分说地抢过他的手机对电话里的周劲波说：“劲波，你干什么，吼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慢慢说。” 周劲波一听是秦波的声音，对他就是一顿大吼道：“你早上怎么不在办公室，你的手机怎么不开，我到处给你打电话，你知道吗，搞不好要出大事了。” 秦波一听这家伙又在开玩笑，平时他就爱开玩笑，经常小题大做，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秦波泰然自若地点了根香烟，刚准备吸一口，忽然听到周劲波哭似地喊道：“我的秦波啊，你还没事似的，光学的护盘资金不到一百万了，今天有人突然砸盘，再要是抗不住就打跌停板了。这是要出大事的，会有好多人倒霉啊！” 秦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袋嗡地一下像是裂了似地阵痛。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可怕的情况，怎么会没有护盘资金了呢？一百万！一百万在股票市场里叫什么钱？更不用说护住1个多亿的流通盘了。这是在开玩笑，那么多的钱呢？如果真是要打了第一个跌停板，没有了子弹抗击股价，随后肯定是排山倒海般的大崩盘。这种让市场恐惧的个股崩盘的事情，在股市中比比皆是，最后产生的恶果让人都不敢想像。秦波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凤凰光学(资讯 行情 论坛)会到了这般悲惨的地步，十几天前光学的股价从22元的价位，10送3股后一直平稳地运行在13元的股价上。他还问沈贝资金的情况，沈贝告诉他资金虽然紧张点但还够用，自己正在积极地联系其他资金。秦波嘱咐沈贝，一定要联系到新的资金以备不测。 “9.11事件”后，大家都担心由此而带来的余震会波及到自身的发展，纷纷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原先由平安证券深圳营业部联系到的那笔资金答应两天后到位，9.11后的第二天对方回答说，不敢投资了。整个融资市场受恐怖事件的影响，资金的确越来越难融到了。 沈贝曾经向秦波承诺有他负责凤凰光学的整体操作，保证万无一失。于是，他和周劲波还有沈晓路四处融资。他们在新疆证券北京营业部融到了一笔几千万的资金，再加上国庆节后不断地又融到了几笔不大的资金，秦波才放心大胆地投入到新疆收购工作中来，无暇顾及凤凰光学的事情。短短的十二天时间，钱怎么会用完了呢？这不是要大难临头了吗！ 秦波冷静了一下，问沈贝：“怎么回事，怎么没有钱了。”沈贝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沮丧地说：“9.11后股市大盘一直在下跌，我一直在市场上寻找资金，联系了几家都答应给资金，可是迟迟都不到位。” 秦波埋怨道：“你明知道资金不够，还不抓紧在市场上找资金，你跑到新疆还搞什么收购，这下怎么得了！”沈贝辨解道：“我来新疆之前资金还有1千多万，没想到这两天有人好像故意砸盘，一下子把手里的资金用完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就回深圳想办法。” 秦波没吭声，沈贝四处打电话联系资金。过了一会，周小春到酒店商务中心去取机票，秦波对沈贝说：“这两天有人故意砸盘，你认为会是谁干的呢？” 沈贝不知所以然地摇摇头说：“不知道，你可以用你的系统详细地调查一下，但我肯定不会是我们内部的合作伙伴干的。” 秦波想了一下，肯定地对他说：“我不用查，一定是丁锋所为。周小姐知道我们的资金情况吗？” 沈贝肯定地回答：“ 她知道，她是我的助理，她也在帮助我们联系资金。丁锋砸盘，跟她有什么关系？我永远不相信她会这样。”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愣了半天，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秦波不知道沈贝意识到什么，触动了自己的思想深处，由于虚荣心他才没有把话说下去。 秦波不知道如何责备他，事情都发展到了今天这种危险的地步，他还执迷不悟，对要他命的这种女人还是那么一往情深，他真是笨到了让人不可理喻的程度。 秦波起身离开了房间，开车回到了新疆环球酒店的办公室。 打开计算机，调出凤凰光学的走势。没错，这两天的确有人预谋出货。而且，从出货的每一笔挂单和所出的价位分析，出货人不是平稳挂单出货。他是每挂出一笔万股大单，等到成交后，紧接着一笔万股单子出来把股价砸下几分钱。节奏紧密、连续性强，抛单的动作凶狠。他有意要引起市场的注意！ 秦波的手机响了，是周劲波打来的电话。 秦波问他资金情况怎么样，他小声告诉秦波：“没办法，必须护住盘子，我动用了公司客户保证金。现在用的资金就是这笔钱。” 秦波一听吓了一跳，急忙说：“劲波，你知道吗，这是在违法，查出来你不但被公司免职，而且还会坐牢的。” 周劲波自信地说：“不要紧，我先用这笔资金顶一下，等融到了资金我马上把这笔钱抽出来，还回公司就行了，没事的。”他接着说：“老兄，你得尽快想想办法解决些救命的资金，不然真是要出大麻烦的。如果光学跌破了13元的股价，只要往下再跌1.5元，我们有1个多亿的融资都会被对方按照协议强行平仓。你的钱、我的钱都会完蛋。你说大家惨不惨？” 到了他说的那种地步，秦波沈贝他们近7个亿的本金就会化为乌有，太惨了。 周劲波接着在电话里气愤地说：“沈贝太刚愎自用了，前段时间，国家宣布要降低印花税的消息前一天，我就得到了准确消息，我和他都说好要利用这个消息能出多少货，就出多少，多腾出些资金来，以备后用。可这家伙临时变卦，早上一开盘，跟风盘特别多，他磨磨蹭蹭不想出，我当时急了跟他发了脾气，吵了一架，到了上午收盘时他才开始出了十几万股。我没有办法，才给你打了个电话，让你说服他出货。” 秦波记得自己当时正在和陈易东总经理谈话，周劲波急里忙活地打电话告诉了秦波，沈贝不愿意出货，让秦波劝劝他赶快利用这大好时机多置换些资金。秦波当时看不见盘子的走势，只知道因这一利好消息大盘疯涨，千支股票纷纷涨停板。凤凰光学在他们没有推一把的情况下，被市场中的散户封住了涨停，而且买单还不断地往里冲。这是天大的好事。秦波赶快与陈总结束了谈话，匆匆赶回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大盘上涨得如此凶狠，会不会是政府有意在股市如此低迷的情况下向市场发布利好，刺激股市大盘反转？“9.11事件”后，世界经济受其影响出现了大滑坡的迹象，强大的美国经济指数带头下跌，给其他国家的经济带来了重大影响。世界金融市场各种经济指标像脱缰之马往下奔跑，股市大缩水。许多企业步履维艰，倒闭、清盘、合并随处可见。中国A股市场也难逃厄运，基金不断地缩水。证券公司大批资金被深套股票里出不来，亏损在一步步加大。上市公司的理财资金大部分被套，直接影响到了年报的公布。市场传言不断，听说中国某大券商有百亿资金被套，损失惨重，已经向政府提出破产申请。 整个股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庄家资金链条被打断，引发个股大跳水的股票开始出现在盘面上，引起整个市场的严重关注，同时也引起了政府的关注，因此采取发布利好的办法刺激股市反转挽回颓势。不然股市怎么会如此群情激动，热情高涨，把近千支股票纷纷推下涨停板呢？ 周劲波强烈要求出货。秦波想，如果是反转，现在出货完全可以到下午收盘时，抛掉150万股甚至200万股，但是真的要是市场反转了，他们所抛掉的几百万股票就会产生千万元的损失。 国家的政策叫人难以把握准确，这是秦波对不抛股票举棋不定的重要原因。 在犹豫之中秦波给沈贝通了个电话，沟通了出不出货的问题，两人的看法基本一致，认为是政策在诱导转市。从中国大陆证券市场发展十多年中，可以多次看到国家在股市低迷的时候，利用发布利好消息推动股市上涨的事例，更何况“9.11事件”对中国的经济已经多多少少地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出口下降，股市面临着大崩盘的可能。如果再不采取有力的措施挽救现在的股市，亳无疑问，会死掉一批股民，跌掉一批数量不小的机构投资者，上市公司会因代客理财在财务上会出现大问题，紧接着是银行深受其害。 沈贝的分析也是头头是道，他的看法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秦波问沈贝护盘资金宽不宽松。 沈贝回答说，护住盘子问题不大。秦波听了以后放心了，并告诉沈贝，为了照顾周劲波的思想情绪，可以出出货，以免再次激起了他的情绪，那就不好办了。 最后，沈贝指挥操盘手在两天之内还是出了80万股的光学股票。 事实证明周劲波强烈要求出货是正确的。如果当初秦波和沈贝能清醒地认识到潜在的危机，强行出400～500万股的货的话，应该能腾出近亿元的资金。当初消息发布后，股市的 投资者大有饥不择食的感觉，只要是股票纷纷推上涨停板的位置，他们是完全能够出来这么多货的。 秦波在电话里尽量抚慰周劲波激动的情绪，告诉他，让大家共同想办法解决要命的资金问题。的确，问题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周劲波因形势所逼迈出了第一步，他想孤注一掷地赌一把，以此挽救凤凰光学的惨败命运，也挽救整个作战兵团的厄运。 秦波因为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在新疆留下处理，没有随沈贝回到深圳。沈贝匆匆赶回深圳后，和周劲波一起配合，积极想办法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组织了少部分的资金抗击着市场对凤凰光学的大抛盘。秦波在当天晚上查出了丁锋所有的股票已经基本上出完的资料，同时还查出了普丰基金也在向他们抛售手里的股票，新疆证券公司50多万股的凤凰光学股票也不知何时出了货。内部也出现了叛徒，开始悄悄出货。凤凰光学的股东人数又减少一些，这些人的手里的股票基本上落到了秦波、沈贝和周劲波三个人的手里，秦波感觉到整个市场正在大举逼进，将要发起全面的总攻，他们难以自保了。 平常不怎么爱好文学的秦波，突然想起唐朝大文学家白居易一首不著名的文章里的一句话：“幕燕鼎鱼，偷活顷克。”意思是说：筑巢于帷幕上的燕子，游于炊器中的鱼儿，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活不多长的时间。是呀，是呀！凤凰光学的多米诺骨牌，就要引发金钱的雪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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